靥城醉

【沙雕甜虐文/电影向/一发完】

 

计划是用来打破的，底线是用来刷新的。李一一对自己的人生当中每一天的时间都有很详尽的安排，但是在面对刘启的时候，一切规划都只是废纸一张。

——流浪地球某不科学观测报告

 

1、

因极度刺激和过劳疲惫而昏厥过去的李一一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猛按病房里的警铃，像只受惊地兔子一样差点跳了起来。满眼的白色和消毒水气味更是加剧了他的恐慌。

“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刘启呢？”

 

在木星被点燃后的冲击波撞向地表的时候，李一一的心凉透了。

完了。

虽然理论上刘启他们还有一条生路，但是李一一很清楚，他们生还的概率太低了。且不说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可不可能在漫天砸落的巨石里及时抵达；就算抵达了，他也无法百分百确信那发动机能庇佑得了他们。

傲娇着从自己面前闯过去的老何死在了自己面前，创可贴的刺穿伤失血太多了，天线刀疤都生死未卜......

自己又要失去队友们了，和之前飞机失事后一样的结果。可恨的是，两次了，自己甚至都还没记住他们的姓名。

 

“都......都还好......”进来的护工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告诉这个还在吊营养液的病患，“我不太知道你指的都是谁，我们确实损失惨重，不过幸存者也不少。我给你看下最近的新闻好了。另外，‘刘启’我倒是知道，他现在在加护病房呢，但是听说生命体征已经很平稳了，你大可放心......”

 

生死如常，体验了一把这个词的李一一安慰着自己。

恢复了的李一一，一边接受了诸多亲朋好友离去的事实，一边照顾朵朵、顺便和她一起等她哥的苏醒。

刘启那张臭脸，在昏睡时候意外的乖巧。李一一这才想起来刘启比他小了好几岁，之前自己被他戳满了刺的伪装给唬住了，总是给这个年纪小的牵着走。

 

2、

虽然木星之灾结束了，但是世界还没末日、地球还没完蛋，所以能力大责任大的联合政府高级观察员李同志还是得工作。

他忙碌起来一刻不停，每天准时一点睡、四点起；一手敲代码光速之间仿若刀光剑影，一手把二十面骰子转成花儿；文能远程修复各大受损系统，武能给韩朵朵和来蹭吃蹭喝的中澳合资煮蚯蚓面当早饭。就这还不忘时刻关怀在挺尸中的英烈后代，一千次、一万次地确定那种程度的冻伤确实可以治愈。

他本可以不把自己忙成那二十面骰子，可以两手一摊乘上去联合政府来接送的专车，但是他遵从了心里那个若有似无的声音：留下来，陪着。

李一一拿着为了照顾暂时没有监护人的朵朵做掩护，在病房陪与他生死与共甚至还让他产生了奇怪感情的刘启。

虽然当事人自以为演技很好，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韩朵朵直接开始调侃着叫他“嫂子”，连周倩都被中国心带跑偏了，一起跟着起哄。

“你们别瞎说，我不是......”李一一扶了扶眼镜。

“哦？李长条，你怎么脸红了！”周倩和TIM难得心有灵犀。

气血上涌，李一一不自主地伸手摸脸。

“摸什么摸！心虚了吧！！！”韩朵朵开心地大叫。

“小孩子你、你怎么瞎说呢！！”李一一呻吟着抬手挡脸，真、老脸丢光了。

3、

刘启昏迷了很久。医生诊断，不仅仅是极寒冻伤，还有心理上的刺激。众人了然。失去了其实很在意的父亲，他大概不愿意接受所以宁可沉迷在梦境里。

几周后的某天夜里，他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开始说梦话，嘴里一直激动地喊着听不清楚的话，好像经历了无数次生离死别的绝望者在地狱被百般折磨。

次日醒来，身边在的只有韩朵朵。

 

男儿有泪不轻弹，要弹也得找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弹，打死也不能在自己妹妹面前弹。不然他这个哥哥就别混了。

但是越想越悲愤。

妈的，不混就不混了。他抱着幸存的妹妹大哭一场。

 

抹干眼泪威胁了某朵朵之后不许说出去之后，决心做个更有担当的男人的刘启满意的看着自己妹妹给自己端茶送水，然后他被滚烫的开水烫得杀猪一般哇哇大叫。

 

“韩朵朵你是不是想私吞抚恤金？？！！”

“啊！谁让你直接喝了！户口你个大笨蛋！！”

“说多少次了叫‘哥’！你真的是来照顾你哥的，不是来谋杀你哥的吗？”

“唉，可惜了，早知道应该把李长条留下来的了，之前你还昏迷时候，都是他照顾的......”

 

听到那个名字，刘启低头沉默了，吓得韩朵朵不再打闹了，大气也不敢喘。

刘启醒来的时候，心里就莫名空荡荡的。良久，他才缓过来，知道了那阵虚无的想法来自哪儿——来自对李一一。出于某些说不出口的原因，他既十分想见到这个人，又十分的讨厌见到他。说讨厌又有些不恰当，他是在害怕。冷静下来之后，好像也不是害怕，他刘启明明什么都不怕......

万般感受缠绕在一起，堵住了刘启的胸口，让他觉得有些气闷。

 

“李一一，走了？”刘启面无表情。

“嗯...今早六点不到就走了.....他之前一直都在的，每天替我守夜照顾你的.....”

 

今早撞见李一一把他东西都收拾好了的韩朵朵惊讶地被泡泡糖糊了一嘴，“嫂...啊不，长条，长条你这是？你要走了？医生说我哥马上就能醒了啊！”

“嗯......正因为你哥要醒了，我才要走。”

“你不会因为我叫你‘嫂子’吧？我们叫着玩儿的呀，你跑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我知道你们是兄弟啦。”

“朵朵，不是因为这个。你觉得刘启会想见到我吗？刘培强中校......我......刘启叫我停手的，但是我没有终止程序。”

 

 

4、

李一一走到半路才发现，他那两颗骰子没了。或许是掉了，又或许是忘在病房了。

那玩意儿相当于他的幸运符，能帮他把脑袋转得更快。丢了的骰子让李一一更加心神不宁，整个人看起来蔫儿吧唧的。

 

他在心里边重重地叹气。

别人当他是写出春节十二响的有趣天才、年纪轻轻的高级技术员、千钧一发之际参与拯救了地球拯救了人类的英雄。但他知道，自己在刘启那儿，只是个参与谋杀他父亲的凶手。

 

当初，在刘启打开出事飞机唤醒他的那一刻，李一一就沦陷了。刘启就像一团火焰，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在他生命里照耀他。

一开始只是劫后余生的依赖，然后在短短几个时辰内，那份糅合了感激、欣赏和担忧的感情有了不一样的期待，李一一知道自己不正常了，有个荒唐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和刘启未来的样子。

当然，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理智的李一一立马不动声色地按捺下了这点喜欢，在大灾大难面前，它也许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误会。尽管不由自主地瞥了刘启好几次，尽管会因为跟刘启的同调而兴奋，尽管会自以为是的觉得刘启回应了自己所以他们有戏而暗自窃喜，李一一依然努力劝服自己把儿女情长从脑袋里扔出去，扔到车外与残暴的风雪一同消散光光才好。

 

当一个人减少身体活动的时候，他的心理活动就会随之增加。因而在灾难过后，被压抑着的胡思乱想爆发了，李一一只能靠玩命工作来驱逐。

李一一反复质疑，按照自己以前的设想，他应该喜欢一个可爱温柔的短发女孩，到底为什么初恋就会爱上一个对他有点凶的寸头混混？

他本想着去浏览心理学资料后证明自己之前错了、一切都只是正常的感情而已，可事与愿违，他潜意识里却在自证自己就是喜欢上刘启了，爱情的那种喜欢。这简直无可救药，李一一寝食不安，卷毛儿都快抓秃了。才怪，他是个反人类的、头发巨多的程序员。

同时，他也在害怕，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他披着正义的借口，间接导致了刘启父亲的死亡......李一一见过刘启是怎么对牺牲姥爷韩子昂的王磊上尉的，那双血红的、带着仇恨的双眼给人极强的压迫震慑感。

他也知道，刘启是意气用事了些，却绝非不分是非之徒。但是他李一一有什么脸让刘启原谅他呢？他凭什么？他没有资格站在幸存者的身份上，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要求刘启宽恕自己的行为，因为即使这个行为对所有人类都好，也始终对不起刘启。

 

所以李一一选择了逃避。他又一次在面对刘启的时候怂了，拥有能拯救世界的超高智商的脑子只能想出回避这一消极方案。他幻想着，未来某一天再见面时候，刘启说不定就会释然这一切，有着同生死经历的他们甚至还可以做朋友，成为好朋友就更完美了。

那一天，可能在一年之后，可能是十年，哪怕在一辈子的最后一刻也好。

 

5、

刘启吃饭时听见新闻又开始播报自己和刘培强那混蛋的“光荣事迹”了，他果断切了台。

今天朵朵去同学那儿玩了，他一个人在家吃饭。他忍受不了病房那种透着悲凉的氛围，不顾劝阻直接办了离院手续。回了家才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什么叫“物是人非”，这就叫“物是人非”。他最后悔的是涂黑了那张只剩他一个人的合照，原来儿时那次离别竟然是他见刘培强的最后一面啊，他还以为会有来日方长的。

他的确是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却仍然打心底对那些褒扬他父亲如何如何伟大的新闻嗤之以鼻，仅仅把它们当作失去父亲的一丝慰藉而已，所以他一点也不想看到。

刘启从屏幕里模模糊糊地看着自己这张脸。半张脸布满了可怖的伤痕，看起来更凶了。他突发奇想，试图对着屏幕挤出一个笑，却发现妹妹不在，他根本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他还想对另一个人笑，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而那个情商忽高忽低的人，聪明而狡黠，早早地就逃开了。刘启请求过于李一一的通话，李一一却没有接，他在片刻后回了刘启一大段话，表示了自己的各种歉意。那些话乱七八糟的，刘启看到一半就删了。

 

刘启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骰子，正是李一一经常把玩的那两个，比起之前所见，多了好些在木星爆炸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产生的划痕。通过这些划痕，可以想见其主人也定是九死一生。

它还带着李一一的温度和气味。

 

刘启在病房枕头旁看见了这两个骰子。他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思考了一下，直觉这也是李一一的“道歉”方式。他有些愤怒，这说明自己在他眼里还是原先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只管要糖果让自己开心就好，什么深明大义、什么人类未来都不要，只要耍小性子强留下自己最在乎的一切。

 

白痴，你......不必道歉啊。

除非你要为让我胡思乱想而道歉，除非你要为让我如此焦虑而道歉，除非你要为让我喜欢上你而你又抛弃我而道歉。

 

 

6、

李一一往嘴里塞着干粮，味同嚼蜡，他在和代码死磕搏斗中。这几天他的效率有点低，在某个系统的安保工作上他有些吃力。干粮屑撒在了心爱的键盘上，一向苛求整洁的李一一却毫不在意。

今天是离开刘启的第七天，想他。

不不不，我应该干正事，这个地方应该怎么设置更合理呢......

刘启今天还好吗，朵朵照顾他会不会太累啊，周倩TIM应该会帮她吧?

啊啊啊李长条你他妈给我回神！！！！！今晚之前不搞定你就不准吃晚饭了！！！

 

他余光突然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凭借机器般敏锐的人体肉眼测量技术，他断定这是43码的，和刘启一样。

再抬头，李一一好像被施法定住了，他微张着嘴，眼镜滑低了下来。

两人都没开口，但是穿过对方的目光，确信了彼此都藏着颗不敢见的心。

 

刘启本来带着有一肚子不满开车几百公里大驾光临来兴师问罪的，却在看到那人蜷缩在椅子上满脸愁云的时候立马心软了。李一一现在看起来呆呆的，用一个老到掉牙的形容词，就是“萌萌哒”的。他唇边还蘸着点什么东西，刘启嘴角一歪，同时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去擦。

炙热的手贴上来时，李一一竟忘了躲。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李一一的脸瞬间涨的红彤彤的，红潮顺着脖子蔓延，直到隐匿在衣领之下，他不动声色地挪偏了头。刘启想，那衣服下肯定也是如脸一般红扑扑的。

“晚饭...额.....刘启......”李一一四下看了看，房间里只有他和刘启两个人，刘启要做什么他心里是真没底。他下意识觉得，刚刚发生的暧昧是某种威胁的手段。

 

“李一一，你为什么躲我？”刘启一脸玩味，他声线太平稳了，理工男李一一完全听不懂他的情绪。

“你好了啊？我以为你、还有好久才出院呢......”李一一结结巴巴地答非所问。

“我父亲的事...当时我是真的很绝望，我恨自己无能为力。但是如果换作是我在上面，我也会选择去炸木星的吧，我也......我也会希望自己的亲人不要阻止我的。所以，李一一，跟你没有关系的，我，不会恨你的。”

“刘启，对不起。我知道就这一句话，不够，但是，我对不起......”

李一一胡乱地摇头，他恍惚间听见了刘启在说什么，但却无法凝神。

 

直到刘启的手摁住了他，并且把那两颗骰子递到他的眼前。

失而复得的骰子让李一一心头一怔。他以为他再也找不到骰子了，就像他再也找不回那些死去的同伴、亲人和过往。而它们还是出现了，带着某种神圣的仪式感和宿命感，一如初见那一天，面前这个人突然出现，同样还是在他心理崩溃的时候，闯进来安慰了在默默舔舐伤口的自己。

 

他清楚地听见刘启在他耳边说——

我知道你在瞎想什么。

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还差不多。

7、

虽然和刘启这个毛头小子郎情妾意、一拍即合、干柴烈火、相见恨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干过了，李一一依然拒绝申请调回刘启那儿。

他的借口非常理直气壮，“不行！我的计划是一定要在这里写完这一整套的程序！我不能扰乱我的计划！”

刘启随手把人扛在肩头打包带走，“拉倒吧李长条，你昨晚计划几点睡来着？跟我做到几点睡的？你害羞什么，我妹早把你当嫂子了！”

 

李一一觉得自己可能上贼船了，他根本无F*CK说。

 

 

——END——

 

 

（求小心心 求您了呜呜呜）